“臭道士你再不回家，我就要拿着门闩上三清山咬人了！”杨右真挺着四个月大的肚子，看张应然回家，往门口一站，挡住了他想偷偷摸摸钻进家门的路：“说，你今天去哪里鬼混了？”

张应然从后腰摸出个束紧的钱袋子，挺胸抬头：“彩云楼今天请人做法驱邪，你相公我作为玉山县第一道长，咳咳……”

自从成亲以后，张应然便搬到杨家居住。杨右真的房间虽小，却被杨老爹和杨左毅一起添置了些家具，变得温馨起来。

还好小两口的房间离老爹和大舅子的房间有点距离，否则现在杨右真这样一张嘴一个臭道士，杨左毅定要说她在欺负道爷相公，将来生出个逆反天罡的小逆子。

杨右真掂了掂钱袋，沉沉的有些分量。打开一看，是一大串铜钱，加上些碎银子。这两天孩子每个时辰都能动个六七八次，杨右真明显感觉腰上坠得慌，自己往常的短打衣服根本穿不上，正急等着用钱，扯布料做衣服。

“彩云楼怎么了，突然这么大手笔？”杨右真心里虽然高兴，嘴上却没饶了张应然。要不是成亲那晚上他干的坏事，如今她还能跟老爹和大哥一起出摊子，贴补家用呢。自从上个月肚子显了，杨右真愣是没怎么出门，被一家人按在房里，这里补那里补，这不许动那不许动，她腰膀子都被喂圆了。

“他们没明说，可我瞧彩云楼挂牌歇业，只怕是出了什么大事情。”张应然神秘兮兮：“你还记得吗，我们以前看到的那对头牌姐妹，肖家的？”

“这哪能忘？那个妹妹在我们面前，吐得肠子都快漏出来了；还有那个姐姐，风情万种，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女人；也难怪男人的钱都被她们挣走了。”杨右真练不了功，便抽空就替杨左毅擦擦道具。

“这次我去，她俩都不见了，你说是不是个巧合？”张应然脱了道袍，一边跟杨右真说话，一边拿起手巾沾上清水，擦洗身上。那彩云楼虽然已经熏香好几遍，张应然还是敏锐地察觉到，空气中有一股腥气。近来杨右真鼻子像狗一样灵敏，要是身上沾了什么不好的气味，只怕她今晚又要把晚饭呕出来了。

“不见了？以她们的名气，要是被转卖或者被人赎身了，怎么也得像姚杜鹃一样，好好办一场，给彩云楼造势，顺便宣传一下接班的新人，怎么会……”杨右真停下手中的动作，展眼望了望张应然。

他刀削般的腰身窄窄的，挂着退到腿跟的上半身道袍。擦干身子，张应然坐到杨右真身边，伸手想摸摸杨右真的肚子。他现在每天如果没有念经的法事，就上山去三清宫帮忙教导弟子，这样月底张若虚会给他一些善人们捐赠的银钱作为报酬。上次去了小半个月，这次刚回来，就直奔彩云楼，也没来得及给杨右真报个信。这么长时间没见，说不想念杨右真，任谁也骗不过去。

“只怕和这场法事的源头，牵扯颇深哪。”张应然想起自己开始布阵念经之前，有个看起来特别眼熟的青年，在现场调度，还拿着刑部的手令牌，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是谁了。

“要是三清姐还在的话，她肯定现在扒着人家窗棂，也要搞清楚发生了什么。”杨右真想起已经去了应天将近半年，还没什么音信的游三清，思念之情溢于言表：“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？”

“她怎么会出事？应天府有洞玄观，临行前我特地交代给她的，传递消息最快，她绝不会平白无故让我们担心的。我看，肯定是她在忙探事司的事情，需要保密，这才不能经常跟我们联系。你就少操心吧！”张应然在杨右真的肚皮上拿食指打圈圈，里面的婴儿似乎有所感应，使劲踢了杨右真一下。

“臭道士，你怎么跟孩子一起欺负我！”杨右真找了个舒服的角度斜躺下，顺便踹了张应然一脚。

“这可是你说的，等孩子长大，我要带她上山做个坤道士，把吐纳修行之法都传给她！”张应然顺着话头，对未来发出展望。

“坤道士？你不想要个儿子吗？”杨右真一挑眉。跟自家臭道士抬杠，她可从来没输过。

“想啊，不过要是有个儿子，将来家里四个爷们儿跟你一个女英雄对打，我怕你吃亏了要哭鼻子啊！”张应然捏住了杨右真的脚心，开始挠痒痒。

夫妇二人还在家常斗嘴皮子，杨右真心底已经对远在天边的游三清发出第一万次呼救：三清姐，快给家里递个信吧，这家里是阳盛阴衰，没她不行啊！